雙手托抱著這只真正屬于我自己的第一只鴿子,一路小跑氣喘吁吁激動不已的回到家里。記得那天是上午,父母都去上班了,我把家門反鎖,終于一切安靜下來,心卻仍是蹦蹦亂跳。慢慢端到眼前,就象端起一顆手榴彈,不知道從哪里下手,也不敢松手,翻過來調(diào)過去的看這個“寶貝”,還把它放鼻子下聞。恨不能馬上想要知道這生物的全部,知道它是如何叫,如何吃東西,如何喝水,如何可以那么忠實的記得回家。一路上的緊握,手里已經(jīng)都是熱汗,察看了家里所有的門窗都已關(guān)好,蹲下身來,小心翼翼的慢慢放開雙手,咦?!它怎么不動?雙腳還是直直的向后伸著,側(cè)臥在我的手掌里,眼睛一眨一眨的看著我,頭卻不動,完啦!這鴿子傻啦!記得回來的路上,還在手里不時的掙扎,幾次差一點脫手飛了,這會兒卻是怎么啦?是不是我一路上太用力了,骨頭讓我捏折啦!動一動手指,還是不動,眼睛還在眨,沒死呀!放地上看看...嘿嘿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了,哇!一撅屁股,拉了好大一灘啊!“啪啦,啪啦...”飛啦... 這飛的叫一熱鬧啊,管燈上,窗臺上,玻璃上,活象一個無頭大蒼蠅,一頓亂撞,撞的玻璃“咣,咣”響,撞掉地上,起來再撞,我的媽呀!這是什么毛病啊,我不想吃你啊,你別怕啊,你瞧瞧,你的翅膀的毛都被你原來的主人刮了,你咋還飛的這么高啊,不是說不會飛了嗎,把吃奶的勁都使出來了吧!算啦算啦,我不抓你了,你也別驚了,你喜歡落哪就落哪吧,只要你不亂飛,一切都聽你的,我躡手躡腳的把屋子整理一番,花盆也倒了,布簾也掉了,連天棚上的日光燈上面的老灰都飛落下來了,還有這到處都是的鴿糞。還真是顆手榴彈啊,快把屋子給炸了,這下慘了,老爸回來非把我殺啦!
老爸回來沒舍得殺我,卻給我上了一頓大刑,打的我是皮開肉綻,屁滾尿流。(幸虧我事先編謊話說是同學送的,沒敢說是偷了媽媽的郵票賣的錢買的)。最后老爸扔下一句話:明天必須給送回去!不管怎樣處理,總之要是再見到它,就把它摔死!
蒼天啊,大地啊,這是什么世界啊!我哭,我把自己盡可能哭成最慘的狀態(tài),可是仍然得不到同情,母親還在旁邊幫腔,悉數(shù)我是如何不聽話,如何不好學習,如何懶,如何臟,怎么能養(yǎng)好小動物?連自己都養(yǎng)不了自己。衣服都臟成什么樣子了還不知道洗,這樣養(yǎng)了鴿子,那不是天天臉上掛著鴿子屎!
大勢已去矣,唉,看來是養(yǎng)不了了,可憐啊,我摸還沒摸它幾下,就要離開我了。
第二天,我沒有送同學,而是把它送到了隔壁的隔壁趙奶奶家(呵呵,現(xiàn)在突然發(fā)現(xiàn)一個巧合,怎么跟我養(yǎng)鴿子有關(guān)系的兩家人,都姓趙。。。老趙奶奶是個小腳老太太,平時總是在街頭巷尾轉(zhuǎn)悠拾垃圾,她有三個兒子,老大據(jù)說幾年前因為打架斗毆,被拘進過監(jiān)獄。剛放出來不長時間,由于他的嘴角有一大片紫藥水的斑跡,看起來很恐怖,所以周圍的小孩們見到他都跑的很遠,可是他卻對我很好,聽我母親講,我小的時候,腿撞傷了養(yǎng)病期間,每天母親把我放在小板凳上,放在門口(估計跟看門狗沒啥兩樣),老趙家的大哥就經(jīng)常到馬路對面的冷飲廠要來冰糕(有時是偷來的,有時是搶來的)給我吃。卻從來不會給別的孩子弄來吃,自己也不吃。老趙家的二哥不經(jīng)常見到,只是偶爾看到他騎著自行車帶著一個長的不太好看的大姑娘(印象很深,的確很丑,還經(jīng)常用她那抹的象吃了死孩子的血紅大口啃著大青蘿卜)。老趙奶奶說那是他談的第十幾個對象了,因為工作不好,還有個這樣進監(jiān)獄的哥哥,女朋友一年相幾個吹幾個。
趙家三哥,個子不高,白白胖胖的,話不多,就喜歡笑。老趙家院子南面是一堵再隔壁鄰居的高墻,高墻上掛著整齊的幾口大木箱子,箱子用木板格成上下三格,共有四組。養(yǎng)的一大群鴿子,這鴿子就是趙家三哥養(yǎng)的。聽母親說,老三前幾年興致勃勃,躊躇滿志的考大學,最后沒考上,就一直溜溜的待業(yè)在家(怪不得老是笑,夾著尾巴做人難。。。起初是養(yǎng)兔子,后來養(yǎng)起了鴿子。
我覺得自己好可笑,老趙家就在我家隔壁的隔壁,也就是十米遠的距離,每天天上飛鴿子,我竟然不知道那是誰家的,現(xiàn)在想起來,我那時,甚至可能不知道那是鴿子,可能以為是烏鴉呢。
(待續(xù)...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