引 子 這幾天,表哥老打電話過來,說什么想養(yǎng)幾羽信鴿玩玩。話筒里,我直言相勸,將近50歲的人了,領了政府的撫恤金,殘聯(lián)又給了一份差使,一家三口生活得好好的,何必自找苦吃呢。再說,他這人行動又不方便,倘能屋后種幾盆花、客廳里養(yǎng)一缸紅金魚、閑來與鄰居下下棋之類的,多優(yōu)雅多滋潤。養(yǎng)那些又臟又臭,擾民的鴿子干嗎。 半年前,市民政局考慮到表哥的孩子不小了,給調整了一套經(jīng)濟適用房,面積比原廉租房增加近一倍,仍安置底層。他得寸進尺,打申請,經(jīng)規(guī)劃部門特批,在住房門前左側空地上,蓋了一間臨時建筑——他另有打算的雜物間。 我拗不過他,誰讓他是個一等殘廢軍人。沒兩天,我提著中號鴿籠,送過去8羽雛鴿。嫂子推著輪椅,表哥一只手撐著車把手,另一只手把鴿子一羽一羽地放進了新建的落地棚內(nèi)。表哥家距我家不遠,500米左右;丶业穆飞,我琢磨著,他參加對越自衛(wèi)反擊戰(zhàn),炮彈奪去了他的雙腿,當時肯定疼痛難忍的吧。再往下想,我的心里不免為之觸動,好像是有一根神奇的釣線,閃電般地把“壓箱底”的那段往事鉤了起來,在眼前晃著。 溫暖的鴿蛋 我可謂是一個死心眼的人。自己動手,在兩層高的老房子二樓(不住人),隔出一塊養(yǎng)鴿子。過了一個星期,借著不大的窗洞,往外支一塊木箱板作為鴿子落腳點。又過了幾天,內(nèi)部巢格、棲架完工了。這樣,總算有了自己的鴿棚。起棚半年,我多次奔赴中國信鴿的大搖籃——上海,化錢引進種鴿,跑了一家又一家,看過不知其數(shù)的鴿子,冤枉錢也化了不少。 10年前的盛夏,沒這么炎熱,前夜一陣雨后,卻有幾分涼爽。那天,我揣著妻子給的300元,又一次踏上去上海的旅程。那時從我家到上海20個小時打一個來回,現(xiàn)在便利多了。 這一趟,我是第4次登門拜訪Y老師,老人家病得不輕。我爬上老式狹窄的扶梯,二樓平臺上,石榴樹已掛滿了小燈籠似的綠色的小石榴,還有白蘭花,花蕾從葉腋里同時抽出來,嫩綠色的苞,有如一支支翡翠簪頭,玲瓏可愛。我按照老人家電話里的囑咐,捎上200粒我朋友自制的中成藥膠囊。我們又扯鴿子了,說著說著,我把話切入主題說:“Y老師,上一次咱們談好的,那一對雛鴿滿月了吧,錢我也帶來了。”老先生的鴿棚里,現(xiàn)在到底有多少羽絳、輪、雨點,老夫人比老爺子更清楚。老太太默默無語,利索地騰空紙板箱,把兩羽漂亮的淡雨點放了進去,接著用包裝帶十字型地繞了兩圈打上結。我臨走前,老先生下床,意味深長地說:“阿貴,帶一副蛋去,我養(yǎng)那么多鴿子干嗎呢!崩戏蛉藦母舯邙澟飪(nèi)取出兩枚光亮的鴿蛋,并用舊絲棉裹著,裝進一個藥盒子里。Y老師右手捂著肚子,左手指指我右手心的小盒子,擔心地說:“我昨天照過的,兩只都有血絲的!蔽易笫痔嶂拇蠛凶永铩班职揉职取濒[個不停,一對2000公里冠軍的后代楞不丁地告別了父母。 養(yǎng)鴿人都明白,孵過一周的鴿蛋,還真的不便捎帶。到了住宿處,我顧不上吃午飯,急急忙忙倒出手提包內(nèi)的隨身用品,下樓買了一塊干毛巾,一層層地繞著紙盒子,又用換洗的襯衣予以加厚包扎,然后把這個大布團謹慎地塞進包里。我還是不放心,又將生活用品在布團的兩頭輕輕地塞實,做到既安全又保溫。一路上,打的時包擱在腿上,排隊買票進站上車包是提在胸前,上硬臥中鋪把包靠里,人躺著沒敢睡著,車廂內(nèi)冷氣不停地放著。火車駛出杭州站,我去方便一下。突然間,一個急剎車,車廂相互碰撞震顫,我一個趔趄,眼睜睜地看著,手提包“啪”地倒翻在鋪板上。這一下,無疑地加重了我的憂慮。我納悶,今天怎么這么不走運。終于到站了,我惴惴不安地下車往家里走。 連載2——《“紅孩兒”的童年》,待敘。 歸心似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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